女孩面临死刑
却在庭审中低头画鸟
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几个月前
沼泽深处的嘹望塔下
发现了一具尸体
两个警察沿着年久失修的楼梯
爬到20米高的塔顶
看到有一个镂空的方形格栅正大开着
显然死者从这里仰面坠落
有很大可能性是被人推下去的
虽然尸体旁没有脚印
塔的扶手上也没有指纹
但警方还是很快就锁定了头号嫌疑人
她叫凯雅
与死者蔡斯交往过一段时间
蔡斯生前家境富裕
是小镇上的明星
而她一个人生活在沼泽的深处
没有上过学
也不知道以什么为生
有人说她是野人
所以当警车载着她驶过街道
人们愤慨地给她定罪
“你会付出代价的”
“在监狱里烂掉”
只有一个人愿意帮她
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律师
在监狱里
凯雅缓缓地向他讲述了自己的人生
沼泽女孩并非生来孤单
凯雅也曾经有过家
晚上可以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
白天和哥哥姐姐们在水边玩耍
但这样的幸福常常被父亲毁掉
他是个喜怒无常的酒鬼
毒打妻子和孩子是家常便饭
“给我闭嘴”
终于有一天早晨
母亲的脸上带着淤青
神情恍惚地消失在小路尽头
她走后
凯雅的姐姐们也都相继离开
最后
连与她最亲的哥哥也走了
“快跑”
家庭的凋零让父亲似乎清醒了一阵
在没喝酒的那段时间里
他少有地温和
教女儿开船
陪她钓鱼
甚至带她去小镇上买东西
杂货店的老板娘好心告诉她
她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
而且镇上的公立小学
还会提供免费的午餐
想到能吃上牛排、鸡肉
凯雅心动了
她穿上妈妈的裙子
光着脚
鼓起勇气来到学校
老师要她拼写狗
"DOG"
她却一紧张说反了
"G- O- D”(上帝)
全班哄堂大笑
有钱人家的孩子毫不客气地嘲讽她
“你去哪了沼泽地鸡”
“你的帽子呢沼泽老鼠”
没有人愿意和她同桌
她默默地走到教室最后一排坐下
但恶毒的话依然不断传到她的耳中
住在泥巴里的种”
“肯定有虱子”
“教室都被她熏臭了”
她再也忍不住
冲出教室
这是她这辈子上过的唯一一天学
这天母亲寄来了一封信
凯雅高兴地跳了起来
一定是妈妈要回来了
可是父亲读过之后
却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它
凯雅又愤怒又难过
她只能把信的灰烬收集起来
装在小瓶子里
这是妈妈没有忘记她的唯一证据
当晚父亲烧掉了母亲所有的东西
从此便销声匿迹
那一年凯雅才七岁
人类家庭抛弃她
人类社会排挤她
只有大自然无条件地接纳了她
乌龟、海鸟成了她的兄弟姐妹
湿地沼泽成了她的母亲
从此之后
她靠在沼泽里挖贻贝为生
渐渐成长为一个少女
这天凯雅发现有人在木桩上
给她留下了一根热带鸟的尾羽
在鸟类的语言中
这是求爱的礼物
第二天
相同木桩上又出现了一根火鸡的羽毛
还有一个船上发动机用的火花塞
和一些种子
第三天
她终于撞见了那个送羽毛的人
他叫泰特
小时候有一次她在沼泽里迷了路
就是他送她回的家
一转眼他已经成了一个英俊的青年
面对泰特的示好
凯雅有点不知所措
泰特鼓起勇气提议
可以教她认字
就这样
凯雅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有人可以…”
“…远离荒野生活”
“逗号”
“有的人不能”
“这就是我说的凯雅”
“以后你什么都能读了”
“我不知道文字可以表达这么丰富”
她如饥似渴地阅读
文学、历史、生物……
镇上那些无知的人们不会知道
沼泽女孩已经读完了
他们一辈子都不会读过的书
只有泰特看到了她惊人的天赋
他们一起读书
一起画画
渐渐的
友谊变成了爱情
“我现在是你的女朋友了吗”
“你想吗”
“我了解羽毛”
“我敢肯定其他女孩没我那么了解”
那好吧”
“好呀”
那段时间
凯雅尽情享受着初恋的甜蜜
她本以为这样的日子
会一直持续下去
就像冬去春来
四季变化一样确定
直到有一天
泰特突然告诉她
他要去读大学了
凯雅一时难以接受
泰特解释到
他不想一辈子
只当个世外桃源的渔夫
他想要拿到学位
想要给凯雅更好的生活
离别的那天
他们在码头告别
泰特留下了一张纸
上面全都是出版社的联系方式
原来他早已为凯雅考虑了未来
凯雅为湿地的生灵画了那么多手稿
再加上她渊博的生物知识
完全可以出书了
泰特保证
七月四日独立日那天
他一定回来
他走后
凯雅开始夜以继日地记录下各种鸟儿
她要画满一整本画册
等到重逢时给泰特一个惊喜
好不容易等到了那一天
凯雅穿上裙子
抱着画册
满心期待地来到沙滩上
她从下午等到傍晚
又从傍晚等到了深夜
直到远方亮起不属于她的绚丽烟花
泰特还是没有出现
第二天
她从沙滩上醒来
终于明白
自己再一次被抛弃了
“不不不”
凯雅烧掉了画册
迷失了生活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鸟鸣声将她吵醒
只见一只美丽的库珀鹰站在窗前
凯雅跟着它来到海边
海水冲刷着她的脚印
也抚平了她的悲伤
从此之后
她将自己完全沉浸在大自然中
不停地写
她给出版社寄去一些样稿
很快就收到了回音
还有一张支票
凯雅再也不用挖贻贝了
她给小屋买了新的家具
通上了电
更重要的是
她还清了这么多年来父亲没交的地产税
从此她成了这片沼泽真正的主人
在泰特离开后的第五年
另一个男人闯入了她的生活
他叫蔡斯
有着运动员一般的体格
看起来很随和
他约凯雅去沙滩约会
为了寻找话题
他随手捡起一枚贝壳
没想到凯雅惊喜得两眼放光
“哦这是个栉孔扇贝”
“帕腾扇贝”
“好”
他们不常来这里”
“是吗”
“这里的水太冷了”
“怎么了”
蔡斯没有想到
沼泽女孩居然知道
一个贝壳的拉丁文名称
还对它们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
他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试图更进一步
可他的动作激怒了凯雅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
“但我比一顿野餐有价值得多”
“对不起不拜托”
“我从未瞧不起你”
蔡斯连忙道歉
为了求她原谅
他带凯雅来到自己的秘密基地
一座废弃的防火嘹望塔
凯雅一开始有点害怕
但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湿地的全貌
“就像你一直很熟悉一个朋友”
“却从未瞧过它的脸”
凯雅说不清她对蔡斯的感觉
谈不上爱
她只是享受有人陪伴
而蔡斯的目的其实很简单
就是做她的第一个男人
沼泽女孩与小镇上的姑娘完全不同
这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有一天晚上
他突然跟凯雅提到了结婚
还邀请她一起去旅行
凯雅半信半疑地答应了
他们停在了一家破旧的小旅馆过夜
不用说
这才是蔡斯的真正目的
尽管对初体验有些失望
凯雅还是送给了他一件礼物
是用那枚稀有贝壳做成的一条项链
正是这条项链
在日后将成为最大的谜团
凯雅不知道的是
在这段时间里
泰特曾经回来过
当初他违背了承诺
回来却发现凯雅已经与蔡斯在一起了
泰特本觉得自己没脸再去打扰她
可他无意间听见了蔡斯同别人吹嘘
“沼泽女孩在床上怎样”
狂野吗”
“像山猫一样狂野这汽油钱值了”
“告诉我她的眼睛会发光”
“只有对着我或者我想要的时候”
“嘿别这样说她”
他气不过
和蔡斯大打了一架
晚上他来到凯雅的小屋
迎接他的却是石头和怒火
“嘿搞什么凯雅”
“等等凯雅等等”
“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永远”
“凯雅我想和你谈谈蔡斯”
“蔡斯”
“他配不上你”
“你才是那个抛弃我的人”
“那个没有遵守承诺回来的人”
0 那个再也没有回来的人”
“你才是那个没有写信来解释”
“也不告诉我是死是活的人”
你就这样消失了”
“你不够男人你不敢面对我”
你说得对”
“离开你是我这辈子”
“做得最错的一件事”
“我以为你无法离开沼泽”
“在其他地方生活”
“我以为我必须在你和…”
“和其他一起之间作出选择”
但事实是”
“我以为其他重要的一切”
“奖学金、补助、工作”
“没有你就都没有意义了”
“我已经后悔多年”
“我这辈子都会后悔”
泰特带来了一根羽毛
就像过去那样
凯雅虽然收下了
但并没有原谅他
隔天凯雅在镇上偶遇了蔡斯
她很惊喜
而他却很惊慌
这时身后走过来几个同伴
其中一个女孩骄傲地自我介绍
“我是蔡斯的未婚妻”
原来一年多以来
他一直在骗她
凯雅几乎无法呼吸
奔回沼泽
蔡斯追过来
因为找不到她而破口大骂
“我知道你在这里该死的”
“凯雅”
等他走后
凯雅一口气冲到海边
再也忍不住汹涌的愤怒
她知道雄鹿会鼓起脖子
长出巨大的鹿角
来引诱雌鹿交配
她只是没想到
人类更擅长伪装和欺骗
她心灰意冷
不欲再纠缠
可蔡斯却没打算放手
几番骚扰无果之后
他露出了真面目
凯雅的反击激起了蔡斯
更强的征服欲
他拦住她的去路
把她推倒在地
重重的挥出拳头
凯雅脑子里一阵轰鸣
意识空白了几秒
她野性的本能被唤醒
抓起地上的石头
砸向蔡斯的脑袋
爬起来后
又对准他的腹股沟狠狠地踹了几脚
趁他疼得站不起来
她捡起自己的背包怒吼道
“离我远点”
“再来烦我我就杀了你”
她跌跌撞撞地跑向自己的小船
看到附近还有一艘渔船
有人目睹了这一切
丧心病狂的蔡斯找不到她
就砸掉了她的家作为报复
凯雅不敢再回家
只好躲在树林里
或者开船出去在水上过夜
朋友看到她脸上的淤青
要她去报警
但她坚决拒绝了
“不要声张此事”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们会把我带到警局”
“要我向一帮人描述整个过程”
“然后在报纸上攻击我”
“指责我卖淫”
“或者想要从他父母那里勒索些钱”
“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不会做”
“你是对的凯雅”
泰特心疼她
劝她暂时离开避一段时间
她答应了
于是一周后
凯雅盛装打扮
用粉底掩盖住淤青
在小镇众人的注视下
搭乘长途客车
前往另一个城市参加出版商的见面会
当晚
她在晚宴上的发言颇有深意
“雌性萤火虫会发出两种不同的光”
“一种用于吸引雄性交配”
“而另一种用于诱惑雄性好吃掉它”
“所以她会吃掉自己的伴侣”
“好恐怖天啊”
“看来我还是少跟昆虫打交道”
“好不道德啊”
“确实不道德”
“我不觉得大自然有黑暗的一面”
“不管用什么办法只是为了生存”
“不惜代价地活下去”
那晚他们聊到深夜
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才坐车回来
可谁也没料到
就在她离开小镇的那个晚上
蔡斯死了
这就是沼泽女孩的故事
尽管她有不在场证明
尽管没有任何证据
她还是被指控了一级谋杀罪
被捕之后
她没有说过一句话
除了从狭小的窗户望一眼天空
她只和监狱里的猫亲近
在庭审之前
老律师告诉她
如果她愿意承认
那晚她的确见了蔡斯
在争执中她失手将蔡斯推下了嘹望塔
那就是过失杀人罪
或许只判十年就能出来
否则一旦一级谋杀的指控成立
她将面临终身监禁
甚至是死刑
但凯雅拒绝了这个提议
过去几十年
被所谓文明社会歧视的愤懑
一起涌上心头
“他们嘲笑我”
“他们抛弃我”
“你想让我乞求活命吗”
“我不会乞求”
“我不会”
“我不会献上我自己”
他们可以审判我”
“但他们不能决定我是谁”
“唉好吧”
庭审开始后
原告说现场没有任何足迹
说明有人刻意抹去了作案痕迹
老律师就拿出一张潮汐表
证明潮水就能带走痕迹
无需人为
原告证人声称亲耳听见凯雅大喊
“我要杀了你”
老律师就借机揭露
蔡斯妄图侵犯凯雅的卑鄙行径
原告搬出蔡斯的母亲
一个刻薄傲慢的女人
她说蔡斯一直到死都戴着凯雅
送他的贝壳项链
但尸体上却没有找到
“她知道她不能再拥有他”
“所以她就杀了他”
“好拿回她那个丑陋的项链”
老律师不得不提醒她
警察搜遍了凯雅的整个屋子
也没有发现那串项链
而对于凯雅案发当晚
压根不在小镇的事实
原告则认为
她也完全有可能
乘坐深夜的大巴回来
杀了人之后
再乘坐凌晨的大巴回去
当然对于这个大胆的猜想
他们同样拿不出证据
在庭审的整个过程中
所谓“主流”的偏见与歧视
展露无遗
最后老律师总结陈词
“我相信”
“你们会根据事实作出判断”
“而不是你们多年来”
“听到的流言蜚语”
“现在终于到了…“
“我们所有人”
“公平对待沼泽女孩的时候了”
陪审团用了六个小时
最终决定了凯雅的命运
“陪审团认为被告”
“凯瑟琳丹妮尔克拉克”
“对蔡斯先生一级谋杀罪名不成立”
就这样
凯雅终于回到了她的湿地
劫难过去之后
她与泰特也重归于好
他们没有去市政局领结婚证
按照凯雅的说法
他们的结合就像大雁一样
只需自然的见证
后来泰特做了生物学家
而凯雅出版了七本书
成了小镇的传奇
他们一生都再也没有离开过沼泽
过了很多很多年
他们都老了
有一个晚上
当凯雅驾着小船深入湿地时
她似乎看到了妈妈
妈妈还是当初那年轻的模样
那晚
她再也没有醒过来
凯雅死后
泰特按照她的遗愿
将她所有的收藏
超过五十年积累的珍贵标本
全部捐给了大学实验室
在烛光中
他慢慢地翻阅着她的日记
他看到他送给她的第一根羽毛
第一次约会的素描
翻着翻着
他突然看到一副母螳螂
吃掉公螳螂的手绘
再翻一页
是蔡斯的画像
他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
在日记本镂空的地方
放着那串蔡斯一直戴到死的项链
“住手我知道你想要的”
“你再来骚扰我的话”
“我就杀了你”
“我永远不会那样生活”
μ一辈子都在担心…”
下一拳什么时候砸到头上”
“我不认为大自然有不道德的地方”
“所有的生物都只是为了生存”
“不惜一切代价”
泰特来到沙滩
将项链上的贝壳扔向潮水
让海浪深埋了凯雅的秘密
这部电影的名字叫做
《沼泽深处的女孩》
改编自全球现象级畅销小说
《蜊蛄吟唱的地方》
爱情和悬疑只是它的外壳
它真正探讨的是人的独立
独立并不是排斥
就像凯雅
她独立于男性
但依然追求爱情
她独立于人群
但照样成为作家
她甚至独立于世俗的社会
但丝毫不妨碍她为科学作出贡献
只是她从未受到人类社会的规训
所以懂得听从本能的召唤
认可自己的同时
不会轻易被别人的道德所绑架
更不会为了融入所谓的“主流”
牺牲掉对自我的坚守
这或许就是我们最羡慕的状态
回归自然
回归内心的单纯
自由和丰富
其实这并没有那么的难
这仅仅是关乎
我们自己的选择而已